“可是，一个人做那样的梦，都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了，难不成她也做了与你同样的梦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为什么就没做过这样的梦呢？……”
他说着说着，忽然就闭了口，忽然间，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涌上了周身，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自己也是在那一个夜晚突然醒在了京城外的那间客栈中的。
忽然间，他也变得迷茫起来，自己脑子里的那段记忆，那段过往，他所经历过的所有种种，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他做的一个长梦……？？
对于曦月，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些罄竹难书的事儿吗？她当真就是那种坏事做绝了的女人吗？
宗泽皓迷茫了，他此时真的分不清了，分不清那些过往，究竟是自己果真经历过的，还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了……
“姝儿，你信吗？我……我好像也经历过跟你一样的事情……”
犹豫了片刻之后，宗泽皓忽然如此说道。
“嗯，什么？”景姝眨眨眼，忽然有些不确定他话里的意思了。
“我是说……”她犹犹豫豫的说着，只说了三个字便不再开口了，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同景姝开口。
许久之后，他似乎是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又道：“我似乎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现在，我想将我的那些经历也称之为梦吧。”
他说道。
“我在那个梦里，似乎梦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在梦里，我也娶了你，可是，自你过门之后，我便对你不理不睬，甚至还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而这些恶事的根源，是因为苏曦月，当时的我，因为对她极度宠爱，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信，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除了利用我害死了你，最后还害了我的母妃，害了王府里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
说到此处，宗泽皓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梦里，直到我死前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苏曦月那个女人，不仅害了你，害了我母妃，害了我，竟然还在我在邻国为质时，就已和那国太子勾搭成双，她一边甜言蜜语哄着我，享受我对她的宠爱，一边还为着邻国的太子传递着消息，当时的我，对她真的是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所以，很多国家的机密都说与她听了，没想的是……到最后，这竟然成了让我花田国，几乎灭绝的原因。”
他看了眼景姝，却见她正听得认真，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入京前的那一个晚上了。而且，入京前的那个清晨，我竟然在那个客栈的门口看到了你，当时的我真的是欢喜极了，差一点就喜极而泣了。”
他说着，嘴角不禁微微的扬起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景姝盯着他的俊脸看了许久，忽然说道，“我从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则故事，似乎与你现在的心情十分的贴切，你可想知？”
宗泽皓的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道：“说来听听。”
景姝开口道：“这本书名为《庄子齐物论》，里面有则短文，题为《庄周梦蝶》，文中是这样写得：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这文中庄周的境遇，似乎与你此时的心境颇为一致，不知这文中意思，你可曾理解了？”
宗泽皓垂首想了片刻，才犹豫着说道：“这文中之意，可是再说，主人公庄周曾经做了了一个很有趣的梦，再梦中，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想飞到那就飞到那，于是庄周又惊又喜，十分投入地感受蝴蝶的身体，轻松自在。庄周在梦里认定自己就是一只蝴蝶了。突然间梦醒了，梦里的幻境一下子破灭，蝴蝶不复存在，庄周变回了自己。庄周这才发现自己不是蝴蝶还是庄周。但是庄周不甘心，就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梦里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在梦里变成了自己呢？”
景姝点了点头，随手在桌案上的梅花陶炉中添了块银碳，又将加了泉水的陶壶放到了上面，不消片刻，便有丝丝缕缕的水汽溢出。
忽然，她说道：“其实，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在做梦，方法很简单！”
“哦？你知道？”宗泽皓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好奇。
景姝笑了，问他：“在你回京与我成亲之前，可曾见过我本人？”
只这一句话，便让宗泽皓瞬间清醒了。
对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十四岁就出使邻国为质了，在那之前，除了跟着父皇去皇家园林狩猎，自己根本就未踏出过宫门半步。
平日里除了在书房，就是在校场上练着，要么就是在二哥大哥那里，如何有机会去北地的商会会长家里做客呢？而且，他也从未听过景姝被招进宫过……
所以，在与景姝成亲之前，他是根本没机会见过景姝的。
可他当时在那客栈门口，一眼就认出了景姝便是他的王妃，这便说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并非是在做梦，他是实实在在的重生的，而苏曦月，并不冤枉！
“姝儿，本王有你这样聪慧的王妃，当真是我的幸运，看来，我这归来后的选择，没有选错！”
景姝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叹了口气，垫着方巾从陶炉上挪开了茶壶，为宗泽皓和自己填上了新茶，语气清冽：“王爷，妾身做为一个女人，听到王爷方才说的话，心中自是欢喜万分的，可是王爷，您要知道……我们此时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的日子，会很快就过去的，当您回归皇宫之时，你我便不再只是一对夫妻了，那个时候，你会是我的唯一，而我……却绝对不再是你的绝对唯一了，到时候，您应该就是那坐拥天下，蔑视天下群雄之人，后宫佳丽将何止三千？”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神情悲戚，语气中透着的哀怨，就如同这茶壶中丝丝缕缕的氤氲般漫延在了空气之中。
“你与我来说，永远都会是那个亘古不变的唯一，而我……可能便不会再是你矢志不渝了……”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那抹惆怅，也听懂了她的无奈与哀伤。
此时此刻，他反而不敢对她说出那些什么对你至死不渝，不会拥有那所谓的三宫六院的胡话来了。
从古到今，哪一个皇帝的后宫没有成群的，如花朵儿般娇俏的女人呢？
纵然是他能做到对景姝矢志不渝，可他也将真的没办法做到，像这平民百姓一般，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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