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不会相信。”玄嚣反手将她圈在怀中。他又何尝不想将这些事情公诸于众,可是东皇泰一在天下人眼中是那样一位慈悲的领袖,更重要的是,母亲的清誉……
“让他主动做出来不就行了?”沧笙反问。
玄嚣一下子明白她的想法,摇头:“不可,太危险了。”如果要拿她去冒险,他宁可自己受着这一切。
“你这样能瞒多久?”沧笙语重心长道,“今日北殿下发现你我的关系,能以我作为要挟,明日后日东皇泰一自然也能发现。既然他迟早都会把主意动到我头上,何必等到以后,反倒给他一个牺牲一人拯救全天下的好名号?”
玄嚣死死地抱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沧笙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若我现在亮出身份,说我是妖族的少君,他自然容不得知道事情真相的我继续活下去。那时候六界自然就会发现蹊跷。”
东皇泰一没有杀妖族少君的理由,唯一的理由还是见不得光的。
“我过去隐瞒身份,就是因为不知道六界之中到底谁才是要害我的人。怕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是死在谁手上。”沧笙笑了笑,“但是现在,我想起了这些,自然就会小心了。”说着,她踮起脚尖,在他雪色的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一吻,“再说,还有你在,我知道你会让我平安无事的。”
她再抬眼,对上了他一双墨色氤氲的眸。
就像秋水寒潭一样,向来深不可测,向来无波无澜的他。此刻眼中那惊痛就像是天翻地覆的洪水猛兽。
“你不必这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必须这样。”沧笙同样心疼地伸手摸他精致如玉的脸,他脸上每一个棱角每一段线条都是造物主最杰出的心血。飞扬的眉,深沉的眼,高挺的鼻梁,淡而薄的唇,“因为我知道你值得我这样,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好像重重地在他心上砸了一锤。
八万年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心痛。那是误会尽数化开之后,所有冰冷的壁垒统统塌陷。
“你告诉我。”沧笙握住他的手,“你到底伤得有多重?”
玄嚣轻轻一笑:“无碍。”
“什么无碍。”沧笙拉过他的胳膊。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玄嚣向后撤了一下,却被她固执地拉了回来。
她卷起他的衣袖,健硕修长的臂膀上全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像弯曲的蛇,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是新伤。
玄嚣望着她,却只见她低着头,不知所思。
许久,伤口上落上晶莹的水滴。
他用手扶起她的下颚,果不其然地看到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去的泪。
像一下子被攥紧了心,玄嚣有些不知所措地擦了擦她的脸:“别哭。”
“你为什么这么做?”沧笙哭得更凶了。
玄嚣将她紧紧裹在怀里,语调清浅如风,吹开了遍地的春花漫烂:“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沧笙鼻子一酸,却笑了:“因为我救过你?”
玄嚣皱眉,胳膊将她勒得更紧,似是恼怒:“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哪种话?”沧笙抓起他的一缕白金色的长发,不紧不慢道,“因为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为我做这么多是因为什么。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报恩了。”
玄嚣抿紧了唇,眉宇间隐隐有愠色。
沧笙无辜地眨眼看他:“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我不就知道了?”
他蹙着眉头瞪了他很久,忽然俯下脸重重地吻住她。
那么笨拙的吻,偏生又那么霸道,像是一种报复,一种愤怒的表达。
沧笙脑子一空。
怔忡间他的唇已经挪到她耳畔,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惹得人浑身战栗。嗓音却冷得致命:“喜欢你。”
沧笙好久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挣扎着转头,看到他脸上有一簇红艳一直烧到了耳朵根。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
玄嚣更加恼怒,没给她继续笑下去的机会,又封住了她的嘴。
好像一场有趣的游戏。追逐,躲闪,欲拒还迎。
许久之后,他白皙的手指摁在她泛红的唇上,沙哑道:“不要再说那么伤人的话。”一贯冷静的气息却有些乱了。
沧笙红着脸点头。让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说出这种话,这该是多大的火气?
她笑道:“原来我四千年前就这么慧眼识珠。”
玄嚣睨了她一眼,也嗤笑了出声。
他抱着她坐在椅子上,沧笙勾着他的脖子,继续了方才的正事:“若能让东皇泰一先露出马脚,他日后若在六界中散布谣言,也没人会再信他。所以,让我去是最好的办法。”
玄嚣静静地搂着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完整了。
半晌,他终于点头:“那你要答应我……”
“不会受伤,不会勉强。”沧笙接过他的话,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笑得得逞,“你也一样。”
翌日一早,她便在玄嚣的护送下回了妖族,将此事说与了庚玉、父皇和凛。
三人皆是震惊,东皇泰一在众人心中分明就是一位和蔼善良,慈悲为怀的仙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将玄嚣逼上死路。
庚玉握住她的手道:“笙,无论如何,鬼道大军随时听你的差遣。你千万要护好自己。”
妖皇有些为难道:“这,实在是太麻烦公主了……”
庚玉微微一笑,倒不甚在意:“我知道此番若是我身陷囫囵,她也会这么做。”
沧笙点头。在魔道、鬼道、妖族之间取信倒不成问题,只是不知神界和人界又作何打算?
她派人送了文书到长安,只想探一探云深的立场。不想三日过后,五十万大军直接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将万窟山脚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时庚玉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到哪里都有人缘。”
沧笙大窘,她也不意云深会如此,问了领军的那位上将,他微仰起头,似是回忆地将皇上的话重复了一遍:“妖魔并非想象中的冷血无情,仙人就更不一定是看上去的慈眉善目了。朕相信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妖女,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么大动静,仙界自然有所察觉。不过玄嚣仍旧做出一副与这四道大军战得你死我活的模样。东皇泰一就是在奇怪中听到了下人来报——妖族的少君找回来了,是个女子,不过失忆了。
那时他手中的水杯没有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去将云女殿下青来!”
“是。”下人唯唯诺诺地去了,从不见仙皇脸上出现这样狠戾的表情。
瑶光听了之后更是花容失色,一下子想起三千年前的失手,惊惶道:“父皇,若是她将此事散播出去,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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