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不了。
教皇感受到自己的精力在一点点消退。
失败已成为必然——
不过……教皇忽然笑了起来，那种熟悉的用了一辈子的悲天悯人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拥有一双金色竖瞳的纯血种——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
“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伊·古拉斯。”
沙哑的声音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喝过水，教皇知道这是力量枯竭的原因导致，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看着对面的纯血种。
“与你无关。”
伊·古拉斯冷漠地说，
“而你现在就要死了。”
“是的。”教皇坦然承认，仿佛不畏惧死亡，然而却没有人是能够做到心平静和的去面对死亡的。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回顾往生，教皇也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原来已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竟遗忘了最初进入教廷的由衷与虔诚。
贪婪是原罪，原来即便是他也未能逃脱。
法杖开始发光，伊·古拉斯亲眼看着，这位当了几十年教皇的老人，献祭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
“咳……”
伊·古拉斯捂着唇，一丝殷红的血液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唇角溢出，他淡然地抬手拭去，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微微侧过身，漠然无波的视线越过坍塌的墙壁，穿过空气弥漫的灰尘，落在了前一任教廷圣骑士团的团长身上。
他此刻的模样并不太好，像只失去了理智的疯狗，浑身沐浴鲜血，脸上的面具早已不知在何时丢失，那疯狂的通红的眼像是只有将敌人全部撕碎才得以平息——
维克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变冷，疼痛已经麻木到像是感觉不到。
周围寂静得可怕。
他这是要死了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维克多想。
从看到那些丑陋的嘴脸，他便不可遏制的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他们！！！
那些落在身上的刀剑，不闪不躲不避，疼痛只会成为催化剂令他更加疯狂，由心的愉悦。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
杀害了他的家人、朋友、忠诚的部下，将他的骄傲与尊严通通踩在脚下任意踏贱，毁灭了他整个世界的人——
全都死掉了不是吗？
倒插在地面上的剑支撑着维克多半跪着的身体，血液从伤口缓缓流出，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色湖泊。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应该是死了吧？
仇也已经报了，没有什么遗憾了，真好啊……
然而不知为何，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纤细的身影。
……谁？
向无尽黑暗沉沦的疲惫的思维，微弱的动了一下。
然后维克多便感觉到，那早已无知无觉的身体，突然被一阵温暖包裹。
他费力的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只有一道逆着光的纤细的身影，他莫名感到了安心。
……
战争结束了。
然而这本该高声欢呼的时刻，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
他们崇拜的尊敬的，强大的永远站在最前方的领袖——伊·古拉斯，却在战争胜利的那一刻，突然倒下——
他们都忘记了，在他们心中强大得高不可攀的伊大人，其实从出生起便身怀病痛。
这次破开教廷的神圣结界，纵然是吸收了另一位纯血种的力量，过程却并非他们想的那么轻松。
“小伊，吸我的血吧！求你了。”
金扯开自己的衣领，将脖子凑到虚弱的伊·古拉斯前，像是害怕失去面最珍贵的东西，惶恐地哀求。
纯血种的血液不仅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还有丰富的营养。
不过，伊·古拉斯却将他推开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
“回去吧。”
他只是这么说道。
从周围围着的一众吸血鬼中，修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将挡在前面的金·查尔纳推开，来到伊·古拉斯面前，手从他身后穿过腋下拥抱住，然后在众吸血鬼关切的目光中，扶着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开始行驶，伊·古拉斯都是全然一副淡然的表情。
修却突然感到了愤怒。
他看着伊·古拉斯精致又冷漠的侧脸，同为纯血种，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他很清楚……现在的伊·古拉斯很虚弱了。
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
将愤怒埋下，修表面是一片风轻云淡，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叔叔，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修说的吗？”
伊·古拉斯瞥了他一眼，那双金色竖瞳毫不掩饰。
“你想听什么？”
修不慌不忙地靠近，然后伸手轻轻挑起他黑色的发丝，像是获得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般，放在手里把玩。
他微微侧头，笑道：“不知依修现在的实力，可入得了叔叔的眼？”
伊·古拉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你长大了。”
“就只是这四个字吗，叔叔？”
“我感到很欣慰。”
“……哈哈。”
仿佛被他的话逗笑，修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猛地凑得很近，盯着他金色的眸，嘴角慢慢勾勒出疯狂又扭曲的弧度。
“可是修不这么想啊……还记得叔叔教我的第一课吗？——永远不要在比你强大的纯血种面前挑衅。”
“修现在比叔叔强大了，是不是就不用当一个乖孩子了呢？”
他将伊·古拉斯禁锢在他和车窗之间，慢慢低下头，视线在对方苍白的唇瓣上流转，眸色渐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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