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所料,杨予溱并没有很多浪费时间,只思考了不到一刻钟,就干脆利落地投了赞成票。
这让事先准备了一箩筐理由试图说服他的子秋一下子显得失落了起来。
刚巧殷沛之因家境贫寒,倒也没有娶妻,也没有什么订了婚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原本只指望当个侧室小妾的丘雅兰,倒一下子跃升为原配正妻。
不用多久,就是名正言顺的安阳王妃。
这一下,丘大富捡了个大便宜,自是喜出望外,乐不可支。
看着杨予溱与丘大富握手言欢的那一刻,子秋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复杂的。
紧张中透着一丝如释重负。
看得我有些想笑,仿佛嫁女儿的那个,不是丘大富而是腾子秋。
“婚礼简单又不失庄重即可,不必弄得太铺张。”杨予溱淡淡地交待丘大富。
望着他俊魅的侧颜,我忽然深刻地意识到——他绝对是个聪明到极顶的男人。
并不纠缠于那些表面的形式,懂得权衡利弊,适时地放弃一些不该坚持的东西,只选择对自己最有利,也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不执着,知进退,会谋算,脾气温和,笑容可亲,最可怕的是他手里还握着重权。
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道理会不成功呢?
“是是是~”丘大富感激涕零,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要的,要的,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请王爷放心!”
看着他欢喜若狂的模样,我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夏礼贤与丘大富,一个学富五车,一个大字不识一箩。同样身为父亲,他二人相差何止千万里之遥?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羡慕丘小姐。
她也许并没有显赫的身份,也没有聪慧的头脑,却拥有一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父亲。
而且,我有理由相信,不久的将来,她还会有一个相敬如宾,对她千依百顺的好丈夫。
至少,这一点已足可弥补我设计她的一点小小的愧疚了。
“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叫王爷未免见外,还是叫我予溱吧。”杨予溱如是说。
丘大富哪里敢直呼他的名讳,只张着嘴,眯着小小的眼睛,傻乎乎地笑了。
“丘老板……”可怜殷沛之,身为主角,此前一直点头摇头,直到此时才有机会说话,还未开口,早已把一张俊颜涨得通红。
“沛之~”杨予溱蹙眉,低声训斥:“怎么还叫丘老板?”
“嘎?”殷沛之有脑神经有一瞬间的短路,茫然不知所措。
是啊,丘老板不叫丘老板,难道叫丘公子不成?
“咳~”我莞尔,轻声提醒道:“该改口叫岳父了。”
“嘎?啊,哦~”殷沛之脸爆红,手足无措地傻站着,半天开不了口。
“没事,没事,”丘大富女儿还没嫁就一副准疼女婿的准岳父像,生恐逼急了,把女婿吓跑了,忙忙地摇着蒲扇似的大掌:“慢慢来,我不急,以后再改也不迟。”
“呃~”翁婿二人尴尬对望。
丘大富抬袖擦汗,状似比殷沛之还紧张。
“噗~”我笑喷。
子秋瞪我一眼,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对了,沛之,”杨予溱强忍住笑,好意替他解围:“你是不是应该留点什么东西给丘小姐,权充订礼?”
被杨予溱点醒,双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有摸出任何值钱的物件来。
殷家家道中落,再加上子沛为贺寿才来京城,仓促间想是身边并无长物。
他尴尬地把手停在怀里,抬眸望着杨予溱:“表哥……”
“不碍的,不碍的,”丘大富忙打圆场:“雅兰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这些身外之物,以后慢慢再给也不迟。”
“要给的,要给的~”殷沛之急忙往外走:“我回客栈去拿。”
我骇笑,忙伸手拦住他。
这书呆子,果然迂腐,不知变通。
“沛之兄,”子秋微笑,把目光停在他腰间,淡淡提醒:“订物嘛,心意到就好,倒不一定要是很贵重的东西。”
“啊?”沛之一愣,低头瞧见腰间的折扇,神色忽地扭捏起来:“这,这是小生胡乱涂鸦之作,送给小姐,怕是不恭……”
“哎呀~自己作画题诗的才好呢!就是它了!”
真是的,没见过比他还不爽脆的男人了。
女方都不嫌弃,他干嘛妄自匪薄?
“别~”
我靠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抽走折扇顺手塞到丘大富的手中:“行了,搞定,下一步。”
这时候别说是沛之亲笔题写的一柄绢扇,就是随便撕一张白纸过去,他也该乐开了花,哪会挑剔?
沛之待要抢回,丘大富已当成宝贝一样把折扇收到怀里,小小的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呵呵,这画画得真是漂亮得紧,虽嫌素了一点,兰儿一定是喜欢的。”
倒,赶情丘大富把这泼墨山水,跟他墙上那些热热闹闹五子登科的年画混为一谈了呢?
“丘老板,”子秋颇为好笑地看着欢喜到有点不知所措的丘大富:“小王爷的信物已经到了,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呢?”
“噢,对对对!”丘大富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瞧我这脑子,诸位,稍等片刻。”
丘大富起身,乐颠颠地进了内堂。
不多会,他手里捧着一卷绢薄,笑逐颜开地走了出来:“这是小女亲手所绣的绢画,叫啥~微雨燕双飞,还望贤婿笑纳。”
“多谢岳父。”殷沛之双手抱拳,深深揖了一礼。
于是,一场闹剧,最终欢喜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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