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嘛了？”顾翡希问莫黎，见她手上拿着把大雨伞，问，“这伞谁给你的？”
莫黎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女人的伞没有还，但此时人已走远，也就作罢。看着顾翡希道，“找妈妈去了。”
顾翡希闻言微微抿了抿唇，“这孩子，就是太敏感。”
“不，”莫黎摇头，带了点责备的目光看着他，“是我们的错。”
“行吧，有什么事儿咱回家再说，别着凉了。”顾翡希见莫黎冷得直打哆嗦，急忙开口道，正要抄手抱莫黎，却被她拍了下肩膀，表示拒绝。
顾翡希于是干笑道，“你自己打伞吧。”
莫黎打着那女人给的伞，上了车，顾翡希跟在她身后，一上车就把暖气打开了，热风呼呼直往后头吹，坐在后面的顾语忽然打了喷嚏。
顾翡希二话不说又将暖气给关上了，莫黎见了他的动作，不禁笑笑，想这个男人的心还是细的。由于淋了雨，顾翡希的上衣已经湿掉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小腹的肌肉线条。
莫黎看了一眼他的上身，又看了一眼顾翡希。
后者二话不说将上衣脱掉。
莫黎翻了个白眼，“你注意一下形象。”她边说边将后排的毛毯从闹闹手里扯出来，丢到顾翡希身上。后者显然对这幼稚的配色和图案十分不满，哼了哼，小声对莫黎说，“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莫黎赶紧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别瞎说。”
可后排的两个小朋友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莫黎本来就觉得顾翡希现在的形象搞笑，见孩子笑，自己也了乐了，两只酒窝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顾翡希见状也笑了。
四人回到家。
莫黎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澡，顾翡希转身进厨房熬姜汤。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边一道彩虹若隐若现。放在阳台上的吊兰被吹得东倒西歪，水滴从叶子上滑落下来，溅到地上。
水箱里的热带鱼安静地游弋在方寸天地间。
莫黎放了水，叫闹闹先洗，顾语悄悄退了出去打算去楼下洗。莫黎见了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怕这孩子多心，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顾语给了莫黎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个微笑堵住了莫黎的话。
闹闹见了水就很欢腾，不断溅起水花，像只淘气的小动物。莫黎一边哄着，一边帮他大致冲了一下身子，用条厚厚的浴巾裹了他的小身板，正在喘气的功夫就见这小孩溜出去找薯片吃了。
她叹了口气，将闹闹脱下的衣物丢进脏衣篮里，自己也冲了个澡。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她一边冲洗身上的污秽，一边思考以后该如何和顾语相处。
那边顾语早早洗完，在客厅和闹闹边吃薯片边看电视，听到顾翡希在叫她，心头一跳，小跑到厨房。顾翡希见她来了，淡淡笑道，“今天怎么不高兴了？”
顾语挠了挠头，说，“我现在很高兴。”
顾翡希看着那双眼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锅里的水煮沸了，顾语见状立马提醒了他，他才回过神来，把姜片丢进去，“闹闹小，又是男孩，你别跟他比。”他言下之意是让顾语不要喝闹闹的醋。
顾语听了，眼神黯淡了一瞬，忽然又眨了眨眼睛，说，“好。”
“还有，别让你妈担心。”
“好。”顾语果断又迅速地回答。
顾翡希见她答应了，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儿了，却见她还不走，便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张口。
远处传来闹闹被动画片逗乐的傻笑声。顾语抬头看着窗外，一只湿漉漉的小麻雀迟疑地站在电线上，它偏过头，看到了她，就立刻飞走了。
顾语想，连你也要离开。
小姑娘闭上眼睛，缓了缓心情，郑重开口道，“我的妈妈在哪里？”
顾翡希其实预料到她可能会这样问了，其实也想好了可以糊弄的回答，但顾语的眼睛，却让他丧失了撒谎的兴趣，那双眼睛，曾经带着嘲弄，也带着迷恋望过他，可现在，却永远地活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离开了。”顾翡希说，“她生了很重的病，在你出生不久后离开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姜汤已经熬好了，顾翡希一碗一碗地盛出来，顾语见状就帮他接着。
“你爱她吗？”顾语忽然问。
姜汤荡出来几滴，烫在顾翡希的肌肤上，顾语直直地盯着顾翡希，“爸爸，你爱过我的妈妈？”她的语气很平静，在平静背后又暗藏了无言的希冀。
顾翡希将装了姜汤的碗放在桌上，侧过头，缓慢地说道，“顾语，你想要听实话吗？”
顾语一愣，半晌，点了点头。
“我那时还太年轻，还不懂得什么叫爱。”顾翡希说，“我辜负了一个好女孩。”
顾语听得似懂非懂，却因为这份父亲的信任和真诚而备受感动。
“但，顾语，你是我的女儿。”顾翡希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健康地成长，没有那么多负面的想法，永远快乐阳光。”他端着盘子，示意顾语去拿糖。
“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不被那些坏男孩伤害，我和莫黎妈妈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去补偿你幼时缺失的爱。”他顿了顿，“但是，我需要你信任我们。”
顾语看着自己父亲，她知道他知道了一切。
她的犹疑，她的恐惧，她的寂寞。
顾语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大起大落。这时候，终于稳稳降落到了地面。这样就好了。
“好的，爸爸。”顾语笑道，两眼一弯，笑得甜美。
父女两人端着姜汤出去，闹闹见状就逃，被顾语按回来。
“不要不要，我不喝，好苦的！”闹闹说着往莫黎身上躲，莫黎其实自己也不喜欢喝，但又不好意在闹闹面前说，助长了他的气势。
顾语哄闹闹，先端一碗喝了，又在闹闹那碗里放足了糖，于是闹闹也跟着姐姐一样喝掉了。现在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莫黎，莫黎有些尴尬，灵光一闪，捂住自己的肚子借口上厕所，先溜了。
顾翡希见莫黎逃走，心里想了想，端着最后一碗姜汤回到卧室，留顾语和闹闹在客厅看电视。
莫黎坐在马桶上，她知道顾翡希这个笨蛋一定还没想起来自己不喜欢喝姜汤。她又不好意思拒绝顾翡希的好意，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就推开门打算去喝那该死的姜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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