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彧强行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巧合得蹊跷，但这里不是探讨这件事的地方。
倪桦见他什么都不说，就给同事递了个眼色。
女警按照他跟她提前说好的，问道：“夏彤，你说那幅画是你让温妍买的赝品，可是根据别人的供词，你跟他们说你让温妍买了赝品回去换湛家的真迹，只是温妍没有按照你说的去做，拿出来的是赝品，你当时知道真相了还很生气。对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我怎么解释？”夏彤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那是在演戏啊，我得让他们相信我给他们的是真品啊，我哪里能想到他们请的专家还挺厉害，一个视频通话就能把画的真假给看出来了？真倒霉。”
都怪湛家挂的画太假了。
湛家家大业大的，居然干这么丢脸的事。
夏彤心里埋怨湛彧，可不敢往他那边看。
心虚。
“温妍，是这样吗？”女警问道。
温研依然半垂着眼帘：“是。”
倪桦紧盯着她脸上每一寸表情，边在脑海里构筑她此时的想法和心境。
他想，她应该是感到羞愧的。
意识到她还有起码的羞愧之心，不像她妈妈那样一看就是在搅浑水，倪桦心里替湛彧松了一口气。
关于画这件事，究根到底，是湛家的家事。
倪桦故意让同事帮忙问给湛彧听，就是为了提醒他：你丈母娘有问题，你媳妇儿娘家可不只是她哥一个人不省心，要当心啊兄弟。
重要的，还是今天凌晨发生的这件“热心市民”事件。
夏彤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温研装作不知道。
“他们说昨晚上你打了个电话给湛家奶奶，请求她帮你还债，是不是有这回事？”倪桦又问道。
“是有这回事。”夏彤生怕温研答错，老是抢着回答，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赶紧转身问湛彧：“对了，我们那个时候晕过去了，你奶奶该不会把钱转给那些人了吧？”
四千万哪！
湛彧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他奶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我没给他奶奶打电话。”温研终于抬眼看着人说话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湛家人知道这件事，我给我干奶奶打的电话，她不是本地人，家里很有钱，她对我很好，让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她。”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干奶奶？”夏彤吃惊道。
温研：“我自己认的，我没觉得有告诉你的必要。”
夏彤觉得今天的“温妍”有点儿奇怪，她以前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看在她认了个有钱干奶奶的份儿上，她决定暂时先不跟她一般见识。
“那钱呢？那四千万呢？不会转给那些人了吧？”
“我早晨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条消息，是干奶奶发给我的，让我打个电话给她。我打过去才知道，昨晚上她筹集到了钱，打电话给我确认的时候，是个陌生的男人接的电话，告诉她我已经脱险了，如果她不信，可以打电话去熙和医院确认。”
这番话，是温研和郗家人提前对好的台词。
倪桦在心里啧啧了两声：不愧是大侠，有狭义风范。
“你干奶奶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倪桦问道。
“她叫郗如音，海城人。”
“姓郗？”女警狐疑地看了倪桦一眼：“郗姓可不是个大姓。”
能借四千万给干孙女的人更是少见。
巧的是，嘉洲的大豪门当中，就有一家姓郗。
“郗景宁祖上哪儿人？”倪桦看向湛彧。
湛彧道：“我跟他不熟。”
“我也不熟。”倪桦又看向温研：“你认不认识郗景宁？”
温研道：“他是我干奶奶的亲孙子，不过我跟他没有来往。”
相比起其他人来，最吃惊的是夏彤：“你认的干奶奶是郗景宁的亲奶奶？”
自从小女儿“嫁”进湛家之后，夏彤就觉得他们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她对这嘉洲市里的豪门都细细地打听了一番，特别是家里有单身适婚青年的——就连温妍这样的都能攀上湛家，他们家温沁比温妍优秀多了，只要有机会，豪门贵婿还不是手到擒来？
郗景宁自然也在她给二女儿物色的夫婿名单上。
温研没搭理夏彤。
她前前后后对待夏彤的冷淡态度，看在倪桦眼里，愈发觉得她是这个问题家庭里的正常人：大约是觉得她妈和她哥丢脸了，心里是埋怨的，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装淡定。
“说说温正凯吧。”
倪桦突然觉得这小嫂子也不容易，心生不忍，顺势把话题转向夏彤关心的温正凯。
他很仔细地问了关于温正凯的事，特别是关于他平时的人际关系往来。
为了找到儿子，夏彤回答得相当认真，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出问题来。
温研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如果“热心市民”是温正凯，那夏彤就是十足的猪队友。
倪桦明显在怀疑温正凯和“热心市民”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当然，为了混淆倪桦他们的视听，她在回答问询的时候，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幅好配合的态度。
做完了笔录，还不能马上走。
倪桦对湛彧道：“去抽根烟？”
应急通道里烟味儿很重，地板上倒是很干净，不见一根烟头。
湛彧问倪桦：“你想说什么？”
倪桦往楼上看了看，又往楼下看了看，没发现旁人，就勾着湛彧的脖子，小声问他：“我对你们家茶室挂的那幅画有印象，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幅是赝品，真迹在别的地方存放着。你家茶室里那幅赝品，现在还好么？”
湛彧不动声色道：“我要回去看了才知道。”
“看了之后你会告诉我结果么？”
湛彧不答反问：“你在怀疑温正凯和热心市民有关联？”
“喂喂喂，湛教授，你现在可不是协助办案的专家，不能打听关于案子的细节。”倪桦叼着烟，举起食指，左右晃了晃，棱角分明的嘴角勾着一抹带着邪气的笑。
湛彧嗤笑了一声：“你不是在故意勾起我的胃口，诱导我去帮你查大侠的身份？”
“你想多了。”倪桦眨巴着眼睛：小爷我无辜得很。
片刻之后，他又在湛彧耳边低声耳语：
“你见没见过全副武装的热心市民？”
“上面一大早传下来的指示，说是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大侠这件事，只让我们处理地下赌场的事，尽快给公众一个交代。”
他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有人在保护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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