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程城所在的宁圩一方右翼，在己方形势一片大好之时，接到前方来报。
“你说被困于中军兵阵中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宁远？”程城问，“那开始来报宁远已经上当的又是怎么回事？认错？你们连宁远都的能认错？”
“她……她太像了。”传令兵发着抖说，“就连头上紫金环簪都是真的。”
“知道了，你退下吧。”宇烠听到此处径直抬手将其挥退。
宇烠看向程城道：“我早就发现她身边带铁假面的亲卫有问题，不止身长就连身形都是挑选极其相似的女子……恐怕，那些铁甲面下都是同一张脸。”
“什么？”程城震惊道：“将军是说，她有无以计数一模一样的影子？”
“无以计数到不至于。”宇烠说，“身形相似之人易寻，五官相似之人难找。几十人却是有的。”
程城更愕，忙问：“宁圩他……竟全然不知晓此事？”
宇烠颔首：“我大侄子擅文，读书读多了，脑子就不大好使，不晓得人情世故便罢，还有世家出身的毛病，只在表面上做个爱惜麾下兵卒的模样，从未注意过宁远身边的小小亲卫是圆是扁。而大侄女就似姑叔——我，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知道把最好的人手留在自己身边，不止不会拿她们的性命当做儿戏，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生死逞一时之快。”
程城问：“那……我们现在要出先前备好的后手吗？”
宇烠摇头：“这到不急。我那大侄子还没输。”
“可是，我们当初送到右翼营的人马，是我们留下的后手。”程城道，“现下宁圩要，我们就尽数交给他，那我们……？”
“宁圩为人沉稳却不失精明，就算将右翼营交给他，他也不会去轻易动用，原因出在一个‘信’字。”宇烠不以为然道，“他始终不会信我们，就始终不会擅用我们或我麾下的人。”
疑乃为帅之大忌，不疑则性命不保。
“就算有帅印，是我们的兵还是只会听我们的令。何况他根本没有帅印，我们自是无需忌惮。”宇烠说，“此番借调，只是为了将我们的人马留在中军加固阵型，以此来故弄玄虚，迷惑敌方。宁圩自己的主力肯定会兵分两路，攻向左右两翼……”
宇烠说到此处顿住，仰头看向夜空。
“怕只怕他为了翻盘，已将手中仅存的战雉尽数倾巢而出。”
“您是说……？”程城问。
宇烠道：“天帝兵最大的依仗是那些神鸟灵兽，最大的短板也在于此。”
与之同时——
当宁圩中军号声跌出之时，元帅营的战雉队已经展翅翱翔许久。
春末的大风仿若想散尽一切硝烟，也为战雉升空所发出的声音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可惜了。”
当月色从黑云后羞涩的探出一角，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
宁圩率领着稚战营的战雉队划过夜空，来到他所选定的绝佳反击位置，却见到了百丈开外另一片黑云逐渐显现出的轮廓。
只是前者宛如漫天的雷云，后者却只是嵌在天空皎白银盘上的一个斑点。
斑点徐徐的降低高度，让宁圩看清的它们的轮廓。
“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
“可惜了。”
宁坛轻叹。
“从‘两门一水’到干涸的河床上的攻防，开局是多么好的一场博弈，中盘定是容不得一丝意外。”
宁坛站在沿着东山影神壁旁边的高地上，俯瞰着提前调来的己方左右两翼合兵把宁圩左翼打得节节败退，忍不住仰起头，望向高悬月色左右的两暗团“黑云”，它们正在相互厮杀。
“看来不用多久，便能分出胜负。我还是专注于眼前的战局吧。”
其实宁坛专注与否都无甚区别。
他所率的两翼合兵对上的是没有主帅宁圴领、兵力不足的单左翼交锋，双方兵戎相见，顷刻间优劣可辨。
胜负在数个时辰后就初见了分晓。
“禀将军，他们已经开始后撤。”
宁坛颔首：“传令：不得大义，严禁追击，降者不杀。除扫清战场之人，其他皆依照既定路线继续行军。”
“是！”
兵卒领命而去。
当时宁远帅帐中诸多人劝宁远不要出阵，宁远却说心意已决，并屏退左右让钱普答应帮她做一件事。
宁远和宁坛都属意钱普来演个生离死别。
他那位假姐夫文不成武不就，演起来到是入木三分，换谁都会信以为真。
只是这出大戏安排的十分古怪，不止宁坛欲言又止，宁远也是拐弯抹角，让从未学过兵诡奇玄的钱普，听得是一头雾水。
宁远原话是：若她执意要以身犯险，钱普就要竭尽全力阻止她。
钱普着实捉摸不透她的打算，干脆尽心竭力的“阻止”了，不止策马狂奔害得他两条腿都给马鞍蹭破了好几层油皮，还喊得嗓子都哑了。
甚至于，他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演一出宁远编排好的大戏，还误以为宁远真的是为了想赢宁圩而要只身一人去送死。以至于钱普听到宁远亲卫说要拔营时，还差点跟宁远的亲卫打起来……亦可能是被打。
宁坛明白，其实是多亏了那些“影子”。
宁远身侧有数十同样身形长相的“影子”亲卫，平时连铁假面都不会拿下，除了宁远几乎无人能分清。钱普却能在几句话间分辨出来了，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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