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发街上屋檐相连的店家,不是一般的生意伙伴,家族之间都有好几代的交情,素有联姻关系,情谊深厚。土石流简直像和他们有仇,瞄准他们袭击,毫不留情夺走一切。
“其实也没什么,山林并无善心恶心之分,只是凑巧所在的位置不好吧……”
凑巧,阿近在内心反复咀嚼这句话。没错,是凑巧。山林凑巧向人们残酷地反扑。
“当时我仍有尿床的毛病。”
长治郎放低音量。
“那天清晨,我觉得被窝冰冷,很早就醒来,家里的人都还没起床。”
假如母亲和女侍发现尿湿的棉被,他肯定会挨一顿骂。光尿床就够丢脸了,还遭到大声训斥……不,即使安慰他“不要紧”,反而会让他更无地自容。
“小孩子想法天真,我觉得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抱着棉被在走廊上徘徊,犹豫着藏身哪里好。忽然,我听到一阵非比寻常的地鸣。”
有人立刻大喊:“啊,糟糕,大家快逃,逃到外面去!”
“由于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不过,那应该是家里最早起的女侍总管。”
长治郎跃下庭院,头也不回地往外逃,逃向宽广的地方。原本揣在怀中的棉被,他根本不记得丢在了哪里。猛一回神,他发现自己浑身沾满雨水和污泥,一个陌生大叔抱着他。那大叔抱着长治郎,跑了将近五十米远。
“只有我捡回小命。因尿床保住一命,年仅十岁的我成为孤儿。”
长治郎的父母双亡,被压在店内的断垣残壁下。三目屋的伙计和邻居同样在这场灾难中丧命。
阿近默默颔首,并未开口。
“虽然我是独生子,但在批发街上,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妹及玩伴。其中有特别要好的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无论上私塾或去澡堂,都形影不离,也常到彼此家中游玩。两个女孩分别是小道和小千,男孩是小初。”
宛如搭配旋律唱歌般,长治郎说出三个孩童的名字。
“他们都下落不明。”
不同于长治郎的父母和其他大人,与长治郎感情深厚的三个孩童,始终遍寻不着遗体。约莫是身躯娇小,掩埋在瓦砾堆里,或被冲往远方。
不过,也可能还活在世上。搞不好是受伤无法行动,在某处疗养,才无法马上和他见面。
长治郎满怀期待,在救难小屋里像小狗般颤抖着。等上一两天,熟悉的人或许就会来找他。只要等三天,或许就会有人来呼唤长治郎的名字。他心心念念度过了好几个夜晚。
期望终究是落空了,长治郎一直孤零零一人。
“土石流过后,雨终于停了。街道完全走样,港口和船只不堪使用。不赶紧想想办法,幸存者会在饥寒交迫下丧命。尤其是老人和孩童,在官府安排的救难小屋里的生活十分严苛。”
町内开始有眼疾传染开来,由于用水混浊,愈来愈多的人腹泻。
“因此,船主为我们开放他位于北方的另一栋宅院。像我这样的孤儿和老人,共二十多名老弱妇孺,移往那栋宅院。”
这栋山中宅邸,原本是船主家的养老居所,人们称为“御门山庄”。“御门”是当地对财主、有钱人的称呼,而在三岛町,指的当然是船主。
“那是颇有年岁的宅邸,虽然坐落山中,却和寺院一样铺着砖瓦屋顶。区区一个养老居所都盖得这么气派,江户人或许会感到不可思议,但在渔师町,船主的权势就是如此大。”
鲤鱼旗似的那双大眼,闪着微光。
“我们的御门果然家财万贯。当时大伙儿还引以为傲,觉得很可靠。”
就在这里等吧。或许有人会得知消息,前来迎接我。或许我的三个玩伴随后会过来。
“船主的山庄宽广,有许多房间,无法一次逛完。主屋与别屋以廊道相连,底下有座涌泉蓄积的圆池。大概是下雨的缘故,池水混浊,一只约三十厘米长的鲤鱼翻着白肚,浮在池面。”
船主安排长治郎他们住在别屋,准许他们用井水煮饭,洗澡和洗衣则用池水。虽然长治郎年幼,但既没生病,也没受伤,几乎整天都忙着汲水砍柴。
“在帮大伙儿的过程中,我的注意力渐渐转移。要是一直抱膝坐着不动,不禁悲从中来,泪流不止,迟早双眼会瞎。”
不过,毕竟只是个十岁的男孩。长治郎在描述时,眼皮不住颤动,说明当下他真的哭到眼睛都快瞎了。
“从山庄俯瞰町上,每天火葬场都冒着烟,然后那些烟会随海风流向大海。”
如今年约五十,已是退休生意人的长治郎,说话时眼皮颤动,却没涌现泪水。
“和我同房的老婆婆,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份月历,贴在墙上。我看着月历,细数土石流暴发后过了几天,以及我们来到山庄几天。”
所以,我清楚记得,那是来到“御门山庄”的第五天早上。
“醒来时,我已回到家。”
咦?阿近没出声,只是瞪大双眼。长治郎望着阿近,缓缓点头。
“我发现自己在批发街上的家里,一向与父母睡成‘川’字的房间。”
父母的棉被已收好,似乎只有长治郎睡过头。
“我揉着眼起床,不断重新审视看见的景象,确实是我家。母亲的枕头、父亲当棉被用的棉袄,都是我熟悉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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